这一周真是忙的唉,好些天着家时,儿子已在床窝里酣眠了,晨起整装出发,娃儿依然沉睡,又是没有见着老豆的一天。
昨晚,饭局散的早,回家。儿子刚完成功课,想着明日周末,能养点儿瞌睡虫,于是各自穿上轻松便服,一块儿去隔壁的体育场溜达一圈。
体育场一侧体育馆的上盖是个空中花园,上面拾到的挺漂亮,种满植物,以前常去,后来不对外开放了。我和娃找到一处台阶上被设置为封障的栅栏翻过去,费不了什么劲。拾阶而上,到了天台,上面空无一人,特别安静,和下面跳广场舞的、赛道跑圈儿的形成鲜明的对比。屋面上的路灯都是灭着的,但周围城市的夜景把这块儿倒是也照得明晃,基本上都能瞧见。园子倒是挺干净的,看得出来平时每天都有人打理。
娃上了天台他能记起来以前来过,看着下边儿照的通亮的运动场,跟我说:“以前姨常带我来,好久没上来了,真是很怀念啊!”5岁的他,能应景儿地说出“怀念”这个词儿来,我有些诧异。
我们向着天台的中心走去,我想带着他穿越到另外一个出口下去。他紧紧地让我把他的小手握住,还一直在嘱咐我一定要攥紧了,别松开。我能感觉到他柔软的小手心冒着细细的汗,他有些害怕,这个诺大的平台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但他知道攥好了爸爸的手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都市一隅的空中花园里,今晚只是我们两父子的世界。话多的儿子会一路不停地跟我唠叨,我想他一定是在去分散些路边树林深处那些未知黑暗给他带来的侵扰,爸爸是他在黑暗里行走的一盏跟随的路灯。
我们在一片小叶竹林的路边停了下来,因为我们看到了一个奇异的东西……
黑暗中一道*绿的荧光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落在了地面上。
那是…?
那是…,
那是…!
噢,那是一只萤火虫!
真不是记得上一次看见萤火虫是什么时候了,就觉得很遥远、很遥远了,我可以确定的是,在深圳,这样一个大都市里,今晚是我第一次见到。于儿子而言,一定是他人生第一次亲眼所见。而今,还才刚刚是农历二月的春天,我们居然可以目睹了流萤飞舞。
儿时,萤火虫一定会是我关于夏天回忆里最为珍趣的一部分。小时候,萤火虫在我家乡村野里的夜晚随处可见,即便是平常的,见着了也觉得是无比唯美和浪漫的景象,心里都会是觉得幸福的。
我从小就爱跟着表哥玩,暑假的时候常会在姑妈家小住上些日子。记得姑妈家院子旁边就有座不高的小山,表哥爱忽悠一帮院子里的皮孩儿跑去小山坡上打仗,要么就捉迷藏,当然,若我恰巧在,必会“从*”随行。
记得那座小山坡上有不少坟冢,许多坟冢是都种着小叶竹子,打仗的时候,大伙儿都喜欢把这些坟冢当成掩体,从没觉得怕过。小家伙们总是在玩的饥肠辘辘,天儿见麻麻黑了,才三三两两地回家去。归途中,常会在这些坟冢的周围见到特别多的萤火虫,它们会成群结队地盘旋飞舞在这些坟冢间。夏夜的月亮起的早,以前的天空也蓝的通透,萤火虫若飞的高了,还真会闹不明白为何这璀璨的群星怎会移动的那么快。
有准备的小伙伴会从兜里掏出一个空玻璃瓶,然后抓上三五只萤火虫放进瓶子里。天若是黑的深了,还会有机灵*从坟头上折一段竹枝,再去找根有韧劲的草茎,一头拴住玻璃瓶,一头系在竹枝的细头端,就这样做成一盏会蹦跶的灯笼,照着这一群泥脸臭汗的孩子们说说笑笑地走回家。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是我认为能把萤火虫写到最美的一首诗,出自于唐代诗人杜牧。
长大了,慢慢看了很多书,接触了日本漫画,加上跟日本人接触的比较多,渐而之了解了不少日本文化,却发现萤火虫原来在东瀛人的心目中有着那么重要的地位。
他们说:萤火虫,就是善良人死去的灵*。
日本漫画家高畑勋的动画片《萤火虫之墓》中妹妹节子死去的时候,周围无数的萤火虫翩翩飞舞,那一只只留恋着不忍离去的小火球,不就是节子纯真的灵*对哥哥的留恋吗?
诗人木心曾写道:“萤火虫是会呼吸的钻石”,这是多么绝妙的比喻啊!
此刻我也想起童年时那些在坟冢间飞舞的萤火虫,那流离的*绿光线在黑夜中划出绝美的轨迹,真就是这些坟冢底下埋藏的逝人的灵*吗?他们的光芒一定是在照亮和给予活着的人多一点善意和良知罢。
只是这天台上飞舞着的究竟只有三五只流萤而已,但也都是我们父子的幸运了。尤其在深圳,不是在郊外山林荒野,而是在钢筋水泥构建的机械城疆里,我们亲眼看到了萤火流星,这一定是善良灵*给予我们最好的眷顾。
我对儿子说:“宝,这是萤火虫,你从来没见过的。”
儿子说:“哇,爸爸,真的啊,这是萤火虫啊!”
“嗯,儿子,爸爸也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你真有运气啊,我们今天居然见到萤火虫了。”
“爸爸,今晚跟你出来一趟太棒了,我要谢谢爸爸带我来这里!”他说着会抱住我。然后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爸爸,你看!你看!那里还有!”
我对儿子说:“可惜我们没有玻璃瓶,要不然我们可以把捉几只萤火虫放进玻璃瓶里带回家,妈妈和姐姐也没有见过,她们一定会很开心。”
“那…,爸爸,你把这些萤火虫拍下来吧!”
于是,我趴在地上,拍下了这只萤火虫。
“宝,将来,若要是爸爸不在了,爸爸也会变成一只萤火虫。以后你若要是走在很黑很黑的夜里,爸爸就会飞过来陪着你,给你照亮前行的路,你就像今晚攥着爸爸的手一样,永远都不会害怕了…”
二零二一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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